用摄像头说再见

文/任国勇

凌晨5点，11岁的男孩小腾已穿戴整齐，大大的书包遮住了他的身躯。拿起桌子上的手电筒，稍稍调整帽子，他打开大门、关上灯，用手电筒照着亮，向15公里外的小学走去。

田间地头格外寂静，两只小狗陪伴着他。他的父亲远在深圳打工，只能通过家门口的摄像头用目光送儿子出门。小腾关上门向上看的那一眼，仿佛是在和父亲打招呼：“爸爸，我去上学了。”

这段内容来自一条短视频，是男孩的父亲老陈在深圳通过手机远程观看老家的监控记录下的。

看到儿子早起上学的身影，老陈内心五味杂陈，就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，没想到引起强烈的共鸣。他为儿子感到自豪，同时也为不能一直陪在家人身边感到遗憾。看到儿子这么自律，他决心用加倍努力来改善家庭条件。

老陈在深圳是开叉车的，工作很忙。闲时，他会刷短视频打发时间，平均一两个月返乡一次陪陪儿子和老人。妻子和他一起在深圳打工，是一家工厂的仓库管理员。

“也有人劝我把儿子接到深圳上学，说我们夫妻俩都有工作，负担得起。但打工能挣多少钱？我家里也不止一个孩子，如果只是把儿子带在身边勉强可以，但这样对女儿不公平。要把三个孩子都接来，在深圳肯定负担不起。”老陈说，他们夫妻二人之所以去深圳打工，就是想多挣点钱。

老陈家的困难不止这些。他的父亲多年前因事故去世；哥哥患有精神分裂症，长期吃药；母亲既要照顾患病的儿子和孙子，还要种地。直到他夫妻俩靠打工挣得多了，家里的生活条件才有所好转，但也不足以到城里买房。

把儿子送到15公里外的学校跨省上学也是迫不得已。老陈家在江西赣州定南县老城镇水西村，地处江西最南端的山区，属两省交界。虽然镇上有小学和中学，但离他家12公里远，无人接送、无校车到达。权衡利弊，他决定把孩子送到条件较好的广东省和平县上学。他说，三个孩子都是自己带到三四岁后留给奶奶照顾的，孩子们先在和平县寨西村的小学读到三年级，再到上陵镇的小学和中学继续读书。两个女儿在上陵镇的一所中学读书，大女儿小雨上初三，成绩优秀，是班长；二女儿上初一；儿子小腾在读五年级。

上学当天，小腾4点多起床，收拾好书包，5点10分出门，步行近4公里跨省赶到广东和平县的寨西村，然后乘坐中巴车前往上陵镇，在镇上吃完早餐后再前往学校。周五放学坐车原路返回，再步行进村，家里的小狗也会迎他回家。

“那天，我用闹钟定时，但闹钟没响我就起床了，通过监控看着儿子出门才安心。”老陈说：“家里安装监控，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，另一方面是方便和老人、孩子通话。家里的监控有通话功能，儿子那天出门的时候知道我在看他。他在走廊上抬头望了一眼监控，就是在和我告别。”

虽然父母不在身边，但陈家的三个孩子都很自律。逢年过节，老陈夫妇都会回老家陪伴他们。今年春节初七的晚上，他俩返回深圳，打算暑假把孩子接到深圳住一段时间。

“我的初衷并不是求关注，只是喜欢刷短视频而已，所以平日会发孩子们的生活视频。没想到儿子独自出门去学校的视频引起这么多的关注，还引起老家有关部门的重视。”老陈说，老家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给他打电话询问情况，孩子的奶奶还说当地一所小学的校长也来家里核实情况。“这个视频发与不发，我都不打算回去，毕竟重新找工作、孩子们转学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”老陈说，看到孩子们这么努力、自律，他也会更加拼，多挣钱，改善家里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