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扫一扫打开网站

扫一扫打开手机网站

您当前的位置: 首页  >   原创  >  

故乡:流淌在心底的记忆

发布日期:2022-05-23 来源:农村青年网

/宣金祥

挣工分

在农村挣工分,虽然已是四十几年前的事了,却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抹不去,因为我的少年时代和挣工分有着不解之缘。

上世纪70年代初,贫困的家境把我早早地推进挣工分的行列。那时,全家七口人,爷爷、奶奶年迈,失去了劳动能力,两个妹妹年幼还不能干活,父亲在村校里教书,母亲在生产队里劳动,父母要维持全家的生计常常捉襟见肘。我虽只有13岁,但已很懂事了,一边上学,一边承担既做家务又挣工分的双重担子,尽量帮父母撑把劲。

 我干活挣工分只能利用节日、暑假、寒假、忙假时间,还有就是夏收双抢、秋收秋种大忙时的打夜工,加起来一年有上百天的劳动时间。为了抢时间,我到学校专心读书,放学回家拼命干活,力争读书做工两不误。为了多挣工分,凡是力所能及的农活我都干。不论是挑担等重活,还是割麦、插秧等难活,积肥、施肥等脏活,整墒、耙田等苦活,我都学着做,尽力干好。村里人都说我是个勤快的孩子。

天长市水乡人家的灶间锅台风情

那时的记工分方式是大寨式的评工记分。通常每个劳动日规定一个基本分值,一般男劳动力10分,女劳动力8分。在此基础上,自报公议,上下浮动。

社员们评工分是很较真的,不但要看出工时间多少,更要看是否出力。出工不出力的,即使是强劳力,也不能得高工分;出工又出力的,即使劳力稍弱些,也能得较高的工分。我的家乡在皖东水乡,村子里人多地少,劳动力剩余,一般并不需要孩子们干农活。即使出工,一天能给上四五分就不错了。而对我,生产队则特别优待,一般给我8分,几乎与女劳力一样。这主要得益于我的劳动态度好。我还是生产队的编外宣传员呢,常常给大家读报、讲红色经典故事、写广播稿。用社员们的话说,我是“人小志气高有知识干劲大,干起活来像个小老虎”。

除干农活挣工分外,我还利用早晚放学的点滴时间拾猪粪,每月底将所积粪肥向生产队换工分,积少成多,一年下来也能换上200多个工分。

当时,农村的劳动力收入很低,一个劳动日(10分),一般值4角钱左右。我一年挣1200多个工分,可得50元至60元。农村一个人的口粮费用约为50元左右,也就是说,我挣一年的工分可以养活自己了,对于一个学生,付出的劳动是可想而知的。1976年我初中毕业,那年净挣工分2100分,这一年收成又好,生产队每个劳动日为6角钱。年终结算时,我家破天荒地参加“分红”,净得130元。母亲高兴地拿出20元,买了1斤半毛线,点灯熬夜地忙着为我织了件毛线衣。这是我第一次穿上城里人才有资格穿的毛线衣,也是第一次享用自己的劳动所得,使我初步体验到用自己的劳动创造美好生活的乐趣。

1978年冬季,我参军入伍,结束了“半耕半读”的学生生活。在那“挣工分”的岁月里,我失去的是少年的欢乐,却赢得了生活。这段时光使我受益终身。

水乡的灶花

在我的皖东水乡老家,庄户人一般都砌有烧柴草的灶台。在粉刷得雪白雪白的灶壁上,总要贴上一幅幅美丽多姿、栩栩如生的图画,象征着庄户人美满和谐、丰衣足食的生活。人们把这种灶壁上的图画叫做“灶花”。

记得我家老屋的厨房里砌有可摆放三只铁锅的老式灶台,在那白色的灶壁上和灶沿下,画着一幅五谷丰登的风俗画:“丰收”字样的高高尖尖的粮囤,饱满的稻穗、麦穗、玉米和花生,奔跑的鸡鸭,蹦跳的鱼虾和舞着金爪的螃蟹,中间一个活泼可爱的孩童,捧着一条摇头摆尾的金色大鲤鱼。奶奶系着围裙整天在灶台边忙个不停,做饭炒菜时不时要看一下灶壁上的灶花儿,笑意总是写在脸上。奶奶告诉我,这幅灶花是一位抹灶工师傅的“杰作”,画工特精细,画得挺逼真,算是全村上百幅灶花的上品。奶奶对灶花十分钟情,每天总是擦拭得亮堂堂的。后来,尽管年久日深,灶台老化了,虽几经修理翻建,但奶奶仍坚持保留灶壁上的精美灶花图画,不让人拆掉。

各家各户的灶台,不管是两眼的,还是三眼的,在灶壁上和灶沿下,都画有各色图案,人物、山水、动物、花木应有尽有,精彩纷呈。人物画大都是捧仙桃的寿星、戏金蟾的刘海、嬉笑的和合二仙;山水绘的是荡舟的江河、缥缈的亭榭、入云的高山;花木描的是苍劲的松柏、傲雪的红梅、富贵的牡丹;鸟兽作的是引吭的雄鸡、跃龙门的鲤鱼、回首的快鹿等。由于灶台是烧菜做饭的,故而这些灶花的图案自然都昭示着祥和富贵,象征着吉祥,表述着向往,蕴含着祈求。按水乡老家的风俗,如果谁家的灶台上只简单地刷上一层石灰浆就了事,人们便会鄙夷地将其称为“光头灶”。

天长市画师在制作灶台图画

灶花的创作绘制者,都是那些工匠队伍中资历深、手艺高超的人。他们不像一般的泥瓦匠,只要会垒墙砌屋、涂抹石灰水泥就行。砌农家灶台是要有些真本领的,特别是灶肚的造型得由他们设计、制作,内中有许多技巧。如果哪位师傅手艺低劣,砌成的灶肚生火后就不易发火,既倒烟,又费柴。至于灶壁上和灶沿下的画,当然更得由资深的高手师傅来描绘。看着灶头上那一幅幅工写兼长、风格鲜明的图案,不由对这些无师自通的民间画师产生敬佩之情。他们一气呵成、信手绘就的灶花将粗与细、精与简、雅与俗熔于一炉,饱满的构图、简练的造型、鲜艳的色彩极富装饰性和观赏价值。

令人惊奇的是,这些用墨汁或锅底灰作颜料绘制的灶花,虽经烧菜煮饭时烟熏火燎热气蒸腾,却不会渗色和退化。直到后来我和一位画师谈到西方美术史时才知道,原来它竟和西洋湿壁画的原理一样,灶花是在灶壁半干半湿时绘上去的,再经慢慢风干和烧饭炒菜时烘干,日久自然光鲜依旧。

近年来,随着水乡老家城镇化步伐日益加快,烧柴草的灶台已被洁净卫生的液化气灶具取代。灶台这一昔日庄户人家一日三餐都与之打交道的老朋友,早已淡出了日常生活领域。炊烟袅袅、灶火红红的景象,已成为人们梦中的记忆和诗书中偶可见到的描述。灶花在水乡老家也成了一个尘封的美丽印象。可在我的心底里,它是一朵永不凋谢的民间艺术奇葩。


值班编辑:何召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