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村路上的“杏林守望者”

本刊记者：何召霞

“这么晚了，小壮壮你怎么来了……”凌晨1点，家住三山口村的老奶奶看着眼前的小伙子，轻声问道。

“我来给您看身体，您没事了。”刘壮壮边摸着老奶奶的脉搏边说。

刘壮壮是山东省泗水县苗馆镇隈泉庄村的一名“85后”乡村医生，夜里为村民出诊是常事。他卫校毕业后在县人民医院实习，当年本可以留在医院工作，但由于父亲的一场大病以及村民看病的需要，他选择回村当一名乡村医生。如今，他服务隈泉村、西刘、陈家岭、三山口、张家峪、三合寨、卞古、冯福庄8个村庄的村民，村子里的老人都亲切地喊他“小壮壮”。

刘庆民指导“小壮壮”配药

刘壮壮的父亲刘庆民是全国人大代表，村民夸赞刘代表有个好接班人：“现在老村医不便常出诊，无论刮风下雨，有‘小壮壮’24小时随叫随到。”十几年来，刘壮壮让十里八乡的村民享受到“足不出户把病看”的待遇。

从父命难违到渐入佳境

初中时，刘壮壮讨厌学习，他想毕业后和同龄人一样出去打拼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。然而，初中一毕业父亲就把他送到卫校，希望他成为一名医生、接自己的班。卫校毕业后，他考取了乡村医生证书，不太情愿地留在父亲身边帮忙。

一次出诊，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。

刘壮壮告诉记者，他第一个病人是三合寨村的一位高龄爷爷。

“他不相信我是医生，直接就问你爸爸呢，你行吗……盘问了老大一会才让我看。”

刘壮壮为老人家诊断后确定是牙齿发炎，便说：“爷爷，您的牙齿发炎了，我给您打个针，再吃点消炎祛火的药就好了。”老爷爷半信半疑地接受了治疗。第二天他去复诊，老人家笑着对他说：“没寻思你这个小屁孩还挺能耐，还真把我的牙疼给治好了。”第一次给病人看病，就得到病人的肯定。这让刘壮壮颇有成就感：“我居然也可以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。”

在父亲身边帮忙的那段日子里，刘壮壮发现在农村常见的疾病主要是头疼、发热、感冒、咳嗽，也有一些心脑血管疾病。有些疾病他能给出治疗方案，遇到病情复杂的，他也会让患者去医院治疗。随着会诊病人的增多，他发现自己掌握的医学知识太少了，限制了他对疾病的判断。再加上父亲也常对他说，要认真听每一位病人的述说，观察他们的症状和表情，学习理论很重要，经验和实践同样重要。为此，他有了想学更多专业知识的强烈愿望。

刘壮壮在诊所为病人输液

在父亲的帮助与支持下，刘壮壮再一次踏上学医的历程。2009年，他到曲阜中医药学校学习专业护理。和他同一年级的学生中，“男护”也不过10人。每堂课，他都全神贯注地听讲，做好笔记。新学到的知识让他对之前发生在病人身上、自己不理解的病因豁然贯通。正当他全力吸纳专业知识时，接到家里的急电，要他速回家。

原来是父亲得了膀胱癌，急需手术。刘壮壮觉得天都要塌了，他向老师说明情况，请了3个月的假。在刘壮壮照顾父亲期间，老师为了不让他落下课，每天把课件与资料发给他，还安排同学和他交流，鼓励他在家学习。就这样，刘壮壮白天在医院照顾父亲，有时晚上还为患者看病、照顾病人，同时还要兼顾课业。那段时间刘壮壮特别忙，也特别累，但是他从未落下学习。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与鼓励下，那年期末考试，他取得了很好的成绩。

转眼3年的学习结束了，刘壮壮学到很多有用的专业知识。与他一同毕业的很多同学选择了学校安排的大医院实习，而他在与老师沟通后，选择回泗水县人民医院实习。

回乡守望更需要的人

在泗水县人民医院实习期间，刘壮壮去的第一个科室是急诊室，他积累了很多实用的经验。他说：“护士长在思想上对我的帮扶至今难忘。”

实习的第二天，急诊室接了一位喝农药自杀的患者，大家都忙而有序地开展各项抢救工作。然而起初家属并不配合：医生让家属签字，他就是不签。护士长耐心地一遍遍和家属沟通、疏导，终于让家属同意配合。经过大家的努力，挽回了这名患者的生命。患者病情稳定后，家属去办公室诚恳道歉，说自己当时心急如焚，说的话有些过分请求原谅。护士长平静地说：“理解你的心情，不必太内疚。但是你也要尊重每一位医生，他们比你更着急、更知道生命的珍贵”。

一天休班，刘壮壮在家休息。父亲刘庆民正发动摩托车，准备出诊。刘壮壮无意间看见父亲衣服下面被遮住的尿袋，不善言辞的他一把抢过药箱：“您回家歇着，我去。”有一次深夜，他替父亲出急诊。在药箱里装好救心丸、听诊器等所需用品后，刘壮壮骑上摩托车飞快地往患者家里赶。由于路上没有夜灯，几次险些掉进沟里。在患者家，他发现病人瞳孔有了变化，赶紧让送去医院治疗，可家属执意让他先看，等天亮再说。紧急之下，刘壮壮运用在学校所学的知识、技术以及在医院积累的抢救经验，从“死神”面前拉回了病人的命。他说：“那一刻我很自豪，为我以后的行医之路带来了无尽的信心。”

刘壮壮出诊

在出诊路上，刘壮壮想到父亲的身体；在抢救患者时，他看到村民的希望；这一切都更加坚定了他放弃在城里工作的念头，决心回家接替父亲。

实习即将结束时，刘壮壮找到护士长：“我决定回家做乡村医生，父亲身体不好，家里需要我，村民也需要我。”护士长说：“只要你考虑好了，不后悔，问心无愧就好。以后有什么困难，给我打电话。”

父亲行医40多年，走遍村里的大街小巷；刘壮壮顺着父亲的步伐，也已走过十几个春秋。父亲订了一个“先看病，后付费”的规矩，刘壮壮也一直延续，从未改变。

“从起初的不理解到后来的接受，我读懂了父亲的行医之路：‘常修廉洁之心，常养律己本性。’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，救人治病只是一方面，怎么对待贫穷的病人也很重要。”刘壮壮说。

刘壮壮（左）入户测血压

“虽然累些、苦些，但有父亲的鼓励和帮助，就没有过不去的坎。我知道，乡亲们需要我。每医好一位老乡，我就觉得又干了一件好事、一件实事，心里非常满足。”

现在疫情期间，他一有空闲就去村里的疫情防控点值班；医院组织去村里做核酸采集，他也积极帮忙。他说：“身为一名医护人员，应该冲在最前面。”

聊到对家人的陪伴，刘壮壮的声音有些哽咽：“有时候儿子会说‘爸爸，你每天都去给人家打针也不陪陪我……’对于儿子，我是有亏欠的。没有时间陪他玩，每次回家他都已经睡熟了，这让我难免有些心酸。”

“当得到病人和家属的认可，他们用充满感激与信任的目光望着我时；当疫情来临，看到白衣执甲的逆行者勇往直前、奋力拼搏时，都让我感到作为一名医护人员的骄傲，激励我不断前进。虽然医生这个职业辛苦，但从医路上无论有何艰险，我都以乐观的心态坚守。‘凡大医治病，必当安神定志，无欲无求，先发大慈恻隐之心，誓愿普救含灵之苦。’我要以孙思邈的《大医精诚》要求自己，做一个坚定的‘杏林守望者’。”